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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云南园（一） 白瞵 一 星洲海疆平远，独西南冈峦起伏，且雄奇郁纡之致，云南园一隅，则尤萧然以深，惠气钟毓，与云海相荡摩。故受性于人，诚朴而悫勤，有为而多力。邦之耆贤，顾瞻佳图而规远大，即于其地创立南洋大学。——刘太希：云南园吟唱集序 园处狮城天海边，洲人创业已多年。 上庠济济成多土，大学巍巍企圣贤。 校誉从今闻宇内，声名还望着先鞭。 更希百尺竿头进，桃李英英别有天。 ——侯亨昭：云南园 山明水秀星洲冠，吐艳群花萃一园。 读倦诗书何处息，相思树下且流连。 ——云南园写照 云南园是南洋大学所在地，也有人把它当着南洋大学的代称，它的名称是怎样来的，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据说它从前是一座阔逾千亩的树胶园，这树胶园的名字就叫云南园。后来福建会馆把其中的五百亩捐出来建立南洋大学，云南园从此便成为南洋大学的校址所在地，人们也用它来称呼南洋大学的校园了。 云南园座落在星加坡第廿二邮区裕廊路十四哩半附近，它的名字在人们的耳中是熟悉的，但它的真实面貌到底是怎样的呢？要得到这个答案，那就非亲身到云南园中来不可了。在我还没有走进云南园的时候，我想象不出云南园的真实面貌，我只能从报纸，杂志以及书签上看到它的一些形影，但这些形影都是片断的，表面的，它仍然不能使我们知道云南园是怎样一个地方。它真的像诗人们？文人们所写的那样美丽吗？它真的令人响往吗？云南园欢迎我们的到来吗？ 公元一九六八年四月十八日，我带着简单的行李走进云南园，从此以后，我要生活在云南园中了。在这里我虽然只过了短短的二十天，但这短短的日子中，我却体会到了从前没有体会到的东西：新的生活环境，新的生活方式，新的朋友，新的事物，新的生命旅程。 这新鲜的日子是不容易过的，借用古人的词句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一个初次离家的人，初次离开祖国的人，家愁和乡愁是少不了的。我在这云南园中，时时想念着祖国，想念着亲人和友人，让我慢慢述说我走进云南园来的经过和感受吧。 二 高中毕业考试一结束。我就开始找工作了。 我写过很多封求职信、应征信，但没有半点结果。 有一天，我从报纸上看到一则征聘商店书记的广告，它所需要的条件，我觉得自己有资格去应征。于是我便找出最新的一件衣服穿上，皮鞋也擦得非常光亮，还特地向同学借了一条领带，到那家商店去。结果又碰了壁，经理说已经请到人了。我觉得奇怪，征聘广告今天早上才登出来，怎么这样快就请到人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家商店是几个人合股经营的，请书记也是事实，但即早已内定好的，登广告只不过是公司里的例行公事吧了。 在我领到高中毕业文凭的那天，朋友介绍我到一间学校去当代课教师，我高高兴兴地去见了那间学校的董事长。他还算客气，用一杯咖啡乌招待我，当我说明来意的时候，他就问我是谁介绍我来的，我说是一个朋友。当他听了我的朋友的名字後，他说他并不曾听过我的朋友的名字。最后，他对我说一句使我失望的话，那就是我得要找一个校董或社会名流作介绍人才行。他叫我回去，说是要请我时会通知我，但他并没有叫我留下通讯地址。 我找不到工作，心里非常烦恼，常常独自一人到博物院公园去散心。我是长子，爸爸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家庭的重担已经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老早就希望我帮忙挑起家庭重担，但我太令他失望了，我高中毕业了，却找不到工作，非但不能减轻他肩上的担子，还要他极力替我找工作，我每次看到父亲下班回来，看见他那斑白的头发，那已经相当弯的背，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找不到工作，不能减轻父亲的家庭负担，这真是一件令我难过的事啊！但有时我也想：这难道是我的过失吗？我念完了高中，我愿意将所学贡献于社会，但却没有人要请我工作啊！ 我到建筑工场上去做粗工了。不到一个礼拜，我晒得像一个黑人，爸妈都不忍心。工资那么低——一天三块钱，工作又那么苦，爸妈不让我做下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二月份也过去了一半。在这个时候，舅舅从诗巫到古晋来了。当他清楚我的情况以后，他决定供给我继续升学。经过了多方面的考虑，我决定投考南洋大学。从这以后，我便忙着申请护照，打预防针，准备功课。我和其他准备投考南洋大学的同学取得联络，大家一齐准备，老同学也给我们不少帮忙，使我们能在三月二十日顺利地参加南洋大学入学考试。 三 入学考试结果後两个星期，我和同学们都焦急地等待着南洋大学的来信。设有信箱的同学每天都去开信箱，就问他南洋大学有没有信来。 南洋大学方面没有半点消息，星加坡教育部的入学准证也没有来，我急得团团转，感忙写信给在南洋大学的老同学，请他们替我们看成绩，一有消息马上打电话来。 四月五日，我们终于接到南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接到了老同学的来信。今年度的入学考试，古晋考区一共录取了七位新生，这是三年来的记录，是固定的学额，我是七个幸运儿中的一个。老同学的信给我们带来了一个令我们头痛的消息：居留星加坡，必须要五千块钱的担保金！我把信交给父亲看，他看了以后，叹我没有福气念大学，但他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这消息不是真的，因为往年的担保金只要五百元而已。我也帮忙写信到新加坡投考而被录取的同学，请他们问清楚这消息是否可靠，有结果时马上通知我。 我在焦急的心情中又渡过了一个多星期，四月十四日，我接到了同学的来信，知道了要五千元担保金的消息不确实，我的家人准备让我去星加坡了。然而，入学准证还没有来，我犹豫不决，不敢冒险，万一准证拿不到，那不是要白费一笔旅费吗？到最后，舅舅答应给我这一笔钱，我便和最后一批去星加坡继续学业的南大同学一起乘金那巴鲁号到心境平和来。 四月十六日，是我告别祖国，告别亲人到星加坡来的日子。这天下午，我的家人包了一辆车送我到码头去。两点多钟，我们到了槟岭码头，给我送行的人，除了爸妈和舅舅之外，还有好些同学，他们不但给我送行，还送了好些礼物，有吃的，也有纪念品，我真感谢他们。 我们依依道别，爸妈在不断叮咛，我怀着第一次离家的心情和亲人、友人道别。 三点多钟，我们上船了。在离别的一刹那，我看见妈妈流泪，我眼眶也湿湿了。再见，爸爸和妈妈，再见，亲人们和朋友们。我向他们招招手，他们也向我招招手。 五点钟，船开了。啊！亲爱的祖国，培育我成长的祖国，我要离开你到远方去了。不用伤心，我们的分别是短暂的，我会回来的，只有你才是我热爱的土地！ 船向海上驶去，再见了，祖国，再见，北加里曼丹！ （未完） |